“好好!”邵芙蓉看著曹繪蓮,又看向邵老爺子,“從今天開始,我絕食!誰都不要叫我吃飯,除非她從家里滾出去!”
邵芙蓉憤恨地指著曹繪蓮,快步上樓,跑回自己房間,一把將門摔上。
邵老爺子追了兩步,在樓梯上頓著拐杖,重重嘆口氣。
擔心被親家母看笑話,笑著緩和氣氛,“親家母,見笑了,芙蓉從小就是這個脾氣,被我慣壞了。”
老爺子還以為,曹繪蓮總會客套一下,讓大家不至于鬧得太難堪。
可曹繪蓮接下來的話,直接將老爺子噎住。
“確實被你慣壞了!”
“呃……”
曹繪蓮去廚房準備晚餐。
她一邊干活,一邊安慰自己,不管去哪工作都會受氣,看在高額工資的份上,不和邵芙蓉一般見識。
邵芙蓉不吃飯更好,她還少做一分。
邵老爺子說,晚上想吃餃子,曹繪蓮將面團和好,開始剁肉餡兒。
正當當當地忙活著,老爺子走入廚房。
傭人們似乎很怕邵老爺子,見他進來當即止住小聲閑談,一個個畢恭畢敬,十分小心。
曹繪蓮瞥了他們一眼,繼續剁肉餡兒。
老爺子拄著拐杖,走到曹繪蓮身后,似乎有話要說,又欲言又止。
他抬了抬手指,所有傭人當即退出廚房。
曹繪蓮疑惑地掃了一圈,將剁好的肉餡收入盆中。
“老爺子是想辭退我嗎?也好!包完這頓餃子我會將你預支我的工資,全部還給你。這頓餃子就當是親戚一場,孝敬你老人家!”
“不是不是,我不是這個意思。”
老爺子如果想辭退曹繪蓮,便不會率先預支她三個月工資。
“在你來之前,我便料到你和芙蓉會鬧不愉快,我已有心理準備。”
老爺子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一旁,雙手撐著拐杖,悠悠的嘆了口氣。
“芙蓉從小身世可憐……”
老爺子的情緒剛醞釀出來,被曹繪蓮一下子給打斷了。
“住大房子,開豪車。從小衣食無憂,享盡榮華富貴,這種身世還可憐,讓我們普通人活不活了?”
老爺子看了看曹繪蓮,張張嘴,“她從小無父無母。”
“我家恩寧從小也無父無母!你應該知道,我和池剛是她的繼母和繼父。”
“芙蓉父親過世了!”老爺子又道。
“巧了,恩寧的親生父親在她還沒出生的時候也過世了!她連她父親長什么樣子,姓什么都不知道。”
老爺子無語了。
抽了抽唇角,又道。
“芙蓉母親改嫁了!”
曹繪蓮一邊揉面搟皮,一邊說,“恩寧母親自殺了!”
老爺子再次無語。
曹繪蓮將一個一個元寶似的餃子擺在案板上,“老爺子,我明白你是什么意思!你覺得自己的孫女身世可憐,從小無父無母,便將所有最好的都給她,寶貝似的寵著她!”
“你想讓我們理解你的一片苦心,和你一樣心疼你孫女,原諒她嬌縱任性的大小姐脾氣!”
“老爺子,我沒記錯的話,你家芙蓉比我家恩寧還要大兩歲吧?我家恩寧可比她懂事能干,乖巧又孝順!”
“你們家的孫女是寶貝疙瘩,總不能欺負我家恩寧沒人疼沒人愛,活該被你家孫女欺負吧?”
“再說了,她都多大的人了,一點人情世故,禮貌禮數都不懂,你現在身體康健寵著她護著她,將來呢?你能護她一輩子嗎?”
曹繪蓮的后半句話算是說到點子上了。
老爺子便是擔心此事,重重嘆了一口氣,臉上盡染悲傷。
“楚老頭過世了!他的葬禮我沒敢去!這一輩子,我們互相看不順眼,誰都不服誰,見面就紅臉!他忽然走了,我的心里感覺空了一大塊。”
老爺子的眼眶濕潤了,“人生無常啊!身邊的老家伙們一個兩個的都走了!我也不年輕了!陪不了芙蓉一輩子!”
“原先覺得,她身世可憐,怕她被欺負,覺得沒人疼愛,凡事都順著她,護著她。時至今日我才明白,慣子如殺子!”
“如果有一天我走了,我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芙蓉。就她這性子,身邊沒人護著,可怎么辦啊!”
“能怎么辦?不定被人打得鼻青臉腫,滿地找牙。”曹繪蓮一邊煮餃子,一邊說。
老爺子不愛聽這話,白了曹繪蓮一眼,“我邵家就這么一根獨苗!”
“獨苗讓你養歪了!你就得受著。”
“你說你這人,說話怎么這么不受聽?”老爺子皺著鼻子說。
“因為我說的是大實話!大實話通常最真實,也最不受聽!你現在才明白慣子如殺子,可她的性格已經養成了。”
“性格一旦形成,不是一朝一夕能改變!”
“老爺子,有的時候對孩子嚴厲一點,苛刻一點,并不代表不愛她。那是為了不讓他們慣成壞毛病!現在不管她犯什么錯,你都能幫她兜底,幫她買單,可沒有人能陪她一輩子。”曹繪蓮將煮好的餃子盛在盤子里,端到老爺子面前,又調了醬汁。
老爺子看著一個個圓溜溜,肚子飽滿的餃子,食指大動,但沒有動筷。
“芙蓉也愛吃餃子。”老爺子看著曹繪蓮說。
曹繪蓮明白老爺子是什么意思,將筷子塞在老爺子手里,“看吧,你又來了!她剛喊完絕食,你就服軟,她早就把你拿捏好了!知道你舍不得她不吃飯。”
“繼續被她拿捏下去,想改變她,這輩子都不可能。”
“她已經是成年人了,不是小孩子!一頓不吃餓不死!”
老爺子握著筷子,看著面前的餃子,又嘆了一口氣。
曹繪蓮盛了一碗餃子湯,放在老爺子的手邊。
“老爺子,我也是母親,我能明白你的心情!兒子女兒都沒了,就留下這么一個孫女,換成誰都會往死里疼。”
提起兒子女兒,邵老爺子的眼圈頓時紅了,眼淚差點掉下來。
但他忍住了。
只是握著筷子的手,一直在發抖。
曹繪蓮坐在老爺子對面,心有所觸,語氣也緩和下來。
“老爺子,疼歸疼,愛歸愛,如果想讓她將來在社會上能立足,有所依傍,她這脾氣不改改,不是萬人煩么?”
老爺子慢慢放下筷子,“我也是這樣想,可我現在……”
他也不知道該怎么做了。
想著將來他死了,楚黎川和楚蔓可是邵芙蓉的表兄妹,能照拂邵芙蓉。
可邵芙蓉看不上池恩寧,還幾次三番想要對池恩寧動手。
和表嫂關系處不好,表兄又能待她多好?
想著和楚蔓可關系處好也行,可去了一次醫院,鬧得倆人動了手。
顧焱更不用說。
明眼人都看得出來,顧焱對邵芙蓉非但沒有一點感情,還很厭惡她。
雖說邵家對顧家有救命之情,顧焱不會主動強制退婚,可他們婚后的日子會幸福嗎?
老爺子沉默良久,忽然開口。
“確實應該改改了。”
老爺子抬眸看著曹繪蓮,“你家幾個孩子教育的都不錯,你能幫我想想辦法嗎?如果你能幫我,我的遺產留你一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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