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一大早,季辭便和秦玨一道往詔獄去了。
梁皇不是個倔性子,再加上自己這個久未謀面的兒子是個實打實的仙人,再如何也不好一回來就拂他面子,只是進一次詔獄罷了,沒什么大不了的。
季辭剛一踏進詔獄,便覺全身陰冷。
他下意識抱住秦玨的手臂:
“這地方是不是風水不好,怎么比外面的溫度低這么多?”
秦玨見他冷,便習慣性握住他的手掌,將熱氣內息傳過去,說道:
“詔獄,向來是如此的。”
這地方環境艱苦,也不知道張紹遠那家伙在這里待的怎么樣。
兩人在牢頭的帶領下往前方直行走去,最終停在一處窄小的牢房面前。
老頭用鑰匙撞了撞鐵欄桿,告訴里面的罪犯,外邊來人了,接著便打開牢房門,轉身朝著季辭露出一個諂媚殷切的笑容。
季辭無可無不可地頷首,率先走了進去。
這間牢房窄小陰暗,墻角邊上堆著一張破敗的草席,而讓季辭擔心了這么多天的張紹遠本人,卻連那么大的鑰匙撞門聲都沒聽見。
他正穿著一身白色囚衣,面朝墻壁側躺著,睡得正香呢。
見此,秦玨不甚在意地移開目光,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輕嗤。
這一聲就連季辭都沒聽見,反倒是那原本正在睡覺的張紹遠懶洋洋開了口:
“叫你過來救我,你怎么還帶了個拖油瓶過來?”
“瞧瞧,他最是看不起我了。”
聽到這話,季辭也意識到這家伙并非是真的睡覺,便伸出鞋尖輕輕踹了踹他:
“胡說八道,我小師弟怎么會看不起你?倒是你,才來大梁皇宮多久就惹了禍,還連累著我去替你求情。”
張紹遠當作沒聽見季辭后面的話,只是伸了個懶腰從草席上起來。
他像是幾天沒洗過澡了,臉上身上衣服上,全部臟兮兮的,就連那特意蓄起來的美髯都糊了些泥土。
季辭看見之后,神情微頓,隨后嫌惡道:“你這家伙,怎么也不好好收拾自己?”
“沒時間啊,這詔獄里又不好過。”張紹遠分外無辜,仿佛剛才面對長滿苔蘚的墻壁睡覺的人不是他一樣。
季辭懶得和他多說話,便只問道:“你做什么要說皇帝的寢殿內有惡鬼?禍從口出知不知道?”
“不知道。”張紹遠說,“況且,他那屋子里是真的有惡鬼,我老張從來不說假話。”
聽到這,季辭倒是來了些興趣:“當真?”
“那自然是真的了,”張紹遠得意洋洋,“我幾乎是一進屋子就察覺到不對勁了,那陰森的哦,那只惡鬼道行挺高,一直趴在養心殿房梁上吸食皇帝老兒身上的龍氣,偏皇帝和他的身邊人不信我。”
他沒必要騙人,像這種事情,他周游九州列國的時候見過不少,早就不覺得新鮮了。
但偏偏張紹遠并不精通仙術,就連靈根也不算上乘,認得出,除不掉。
原以為欽天監和那個什么清凈寺大師能把這只惡鬼揪出來,誰知道那倆是比他還要菜的水貨,皇帝還偏袒他們。
一個不小心,張紹遠就被抓來詔獄了,當真倒霉。
張紹遠表情郁悶。
聽完事情的經過之后,季辭卻只想笑:“你啊你,倒是把話憋著嘛,你也說了,那只鬼道行高,怎么就沒想到興許旁人也奈何他不得呢?”
張紹遠嘟囔著:“誰知道他一個皇帝,身邊的人這么廢?”
“行了,一大把年紀了還這樣不知輕重。”季辭隨口數落了他幾句,又從懷里掏出半道上買的燒餅塞給他,“先吃著吧,詔獄里伙食不好,皇帝寢殿里那只鬼,我擇日便去看看,抓住了就能替你洗脫冤屈。”
他說了什么,張紹遠其實都沒太聽清,他現在滿眼睛都是那張燒餅,搶過來就開始狼吞虎咽地吃,一邊吃一邊說著:
“唉,還得是小辭啊,熱情還心地善良,來看我還知道給我帶張燒餅。”
季辭失笑:“少貧,等著吧,我會把你帶出去的。”
“成。”張紹遠咽下一口餅,“其實我在這待得還算不錯,困了有床睡,餓了有牢飯吃。”
季辭:“……”
吃你的牢飯去吧,傻卵。
他哼了一聲,帶著秦玨離開了。
出了那間牢房,他們都還能聽見張紹遠狼吞虎咽的咀嚼聲。
徹底離開詔獄之后,季辭只覺得全身回暖,便聽見身旁秦玨冷淡的聲音:
“同師兄交好的,怎么都是這樣的人?”
聞言,季辭感到有些奇怪:“什么樣的人?”
秦玨憋了半晌,最后冒出來一句:“……不拘小節。”
聽到這話,季辭捧著肚子笑起來。
他說:“其實你是想說,如此不知禮數,瘋瘋癲癲之人吧?”
秦玨沒說話,意思是默認了。
季辭樂的看他一臉嚴肅,想不明白的樣子,便說道:“你這話說的,張紹遠雖然性子古怪了一些,但不是什么壞人,況且見多識廣,我與他待在一塊,往往能知曉許多事情。”
說著,他便又瞥了一眼秦玨,發現這小孩仍然沒什么表情。
見狀,季辭想向之前一樣,上前攬住秦玨的肩膀。
只是這些年秦玨長高了不少,季辭想要攬人的肩膀頗為吃力,只得退而求其次,挽了小師弟的臂膀,說道:
“你啊你,小小年紀,竟然管起師兄的交友來了。”
秦玨最聽不得的就是季辭說他小。
青年圈住季辭的手腕,眼底神色莫辨,聲音細聽之下還有些咬牙切齒:
“師兄,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。”
聞言,季辭輕飄飄掙脫開秦玨的手,漫不經心道:“好好好,你不是小孩子了。”
說到這,他又朝著秦玨眨了眨眼睛,聲音甜膩地湊到他耳邊:
“你可是師兄的心肝寶貝啊。”
他是慣常喜歡瞎撩的,說到最后,尾音便輕佻的上揚,就像是一把小勾子,明晃晃地往秦玨心臟處勾了一道,惹得他心癢難耐。
秦玨煞是便紅了臉:“師兄!”
季辭哈哈大笑著,自顧自往前邊走去了。
就在這時,他們的身側停下一輛馬車。
車簾被一只修長骨感的手掀起,露出車內主人那張俊美如玉的臉,他目光專注地落在季辭身上,溫和道:
“這位仙長,可否上車一敘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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