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天牢出來后。
陳知安又去了西伯侯府。
老太君如今修為已經恢復到了通玄境,整個人看起來年輕十歲不止,已經能從輪椅上起身了。
看到陳知安登門,她屏退左右,讓陳知安攙扶著她遛彎。
“準備好了嗎?”
一老一少遛了許久后,老太君開口問道。
“沒什么好準備的。”
陳知安笑道:“我只是做些縫邊的活,真正左右戰局的,還是陳阿蠻。”
“在你這個年紀能參與這種事情,
本身就已經是件足夠驕傲的事情了,剩下的就交給我們這些老家伙吧…”
老太君看著西邊,眼里透著陳知安看不懂的深邃。
陳知安不知該怎么回答,只好沉默。
老太君忽然又開口道:“知安,對武德…你怎么看?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
陳知安斟酌道:“不過從我了解的情況看,二十年前的武德雖然不足以稱為圣皇,至少算不上昏君,甚至比太祖皇帝都要英名許多,聽說李氏能夠登臨皇位,他功不可沒...”
“是啊!”
老太君悠悠道:“武德此人,心機手段,無不是人中龍鳳,當年他未稱帝時,都說李氏一族,只秦王一人,便可抵百萬雄兵...
他在太極殿藏了近二十年,沒人知道他手里的底牌是什么。
和他敵對,你要小心!
不可妄自菲薄,也不可驕傲自大...”
說到這里。
老太君忽然沉默下來,許久后才道:“如果...殺死武德,將會邊境不穩、生靈涂炭,陳阿蠻還會動手嗎?”
“會。”
陳知安緩緩道:“這場戰爭,從來都不是陳阿蠻挑起的,無論陳阿蠻動不動手武德都會動手,無非就是現在還是將來罷了。
坐以待斃,不是我們家的性格!
我能做的只是盡量穩住天下不亂。
無論是之前殺世家還是爭取蘇相,為的都是如此!
可如果武德敢舍棄邊境調邊軍回京…
生靈涂炭時,
我不會有半點猶豫,更不會勸陳阿蠻放下屠刀...”
“既如此,放手去做吧!
東境和南境我管不著,但老身沒閉眼前,鎮西軍不會亂...全家埋骨之地,任何人都不能染指。
武德和秦魏先也不行!”
話落,老太君緩緩掀開臃腫的褥袍,露出內里的猩紅鎧甲,嗬嗬笑道:“沒想到老身將死之年,還有披掛上陣那一日…”
陳知安微微一怔,低頭道:“奶奶,您一直在等我?”
“是啊!”
老太君笑道:“你是我西伯侯府的繼承人,你既然做了決定,奶奶又怎會不舍命相陪?”
......
從西伯侯府離開后。
陳知安去了蘇府。
蘇府此時燈火已熄,只有書房還亮著微弱燈光,蘇如披著一件薄襖坐在書桌前,執筆在地圖上畫圈。
看到陳知安進來,蘇如并不意外,指著地圖道:“岷山、蒼南、北涼、北邙、錦州、大唐三位鎮國大元帥手握九十萬邊軍精銳,加上還握在武德手里的十萬神策軍...
從百萬大軍中挑選兩萬化虛境戰將,應該不是難事...
兩萬身經百戰的化虛境戰將入長安,足以把大宗師境以下的人屠殺殆盡。
陳留黑騎能頂得住嗎?”
陳知安看著地圖,緩緩道:“陳留甲在編兩千騎、預備役五千騎、青樓執事三千...廝殺一起,兩敗俱傷。
勝也只是慘勝。
這不是我想要的結果!
打戰一定會死人,但不能因為內戰而死!”
陳知安眉頭微皺道:“蘇相也認為武德會調兵入京嗎?”
“不是認為,是一定!”
蘇如聲音沉重道:“武德是當世之梟雄,當他決定出手時,一定是傾盡全力不留余地。
如果他贏了,大唐哪怕千瘡百孔,他一樣可以重塑。
如果他輸了,大唐百姓的死活,又與他何干?
自然有后來人去頭疼。
哪怕此后坐上江山的是李承安,他一樣不會在乎!”
“你們似乎都對他很有信心...”
陳知安看著蘇如道。
蘇如在地圖上落筆,筆尖懸在蒼南,臉色復雜道:“有些人,你和他做朋友時并不覺得如何,只有當你和他成為敵人時,才會發現他的恐怖。
甚至生不出拔劍的勇氣。
武德就是這樣的人。
他在太極殿藏了將近二十年,沒有人知道他走到了哪一步。
我甚至不知道他暗中還有哪些棋子。
又將會落在何處...”
“大宗師以上的戰斗不需要我們去操心,高端戰力我們不能左右!”
陳知安道:“我們還是談一談如何讓那些邊軍老老實實在邊境守著吧,等塵埃落定,他們也就沒有回京的必要了。
正如陳留甲一樣。
百戰老兵可以死,但最好不要死在自己人手里。
他們的職責是抵御外敵,保境安寧,而不是因為某些人的私欲千里迢迢來長安送死.....”
蘇如沉默片刻,忽然道:“鎮西軍老太君能壓住嗎?”
“可以!”
陳知安緩緩道:“在我來這里時,奶奶已經啟程去岷山關...黃老狗親自護送!”
蘇如微微一怔。
眺望遠方感慨道:“當年武德在岷山一戰定乾坤,踩著西伯侯府二十萬大軍的尸骨登臨帝位,今日也是西伯侯府替他敲響喪鐘,一飲一啄,或許皆是定數...”
話落。
蘇如執筆將蒼南緩緩劃去:“我本欲讓李玄策領軍入長安,既然鎮西軍無恙,他們也沒必要北上了,鎮南軍便由李玄策鎮壓...”
“可以。”
陳知安點頭道:“到時候我會接李承安入城,坐龍椅而已,他一人足矣!”
“西境和南境無虞。”
蘇如執筆指向北邙和北涼,問道:“北邙和北涼雖然沒有鎮北大將軍,但兩州之地的邊軍也有近三十萬,陳留侯能否壓住他們?”
“北邙軍當年是武安侯親領。
鎮北大元帥死了一茬又一茬,不是沒有緣由的...”
“至于北涼,我好歹是陳留侯,陳留縣就在涼州,左右北涼也是本侯的屬地,老巢所在,豈能動蕩?
本侯保北境無憂。”
“想必雍州也無憂?”
蘇如挑眉問道。
陳知安幽幽道:“雍州也是北境!”
“既如此...那就只剩下東境和幽州了!”
蘇如負手看著畫滿叉的地圖,沉默許久后,身上卷起一股子霸道氣息,開口道:“鎮東軍和幽州軍,就由老夫獨守,返真境以下,老夫保證無人可以越過斷崖關!”
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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