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誰敢與我一戰?”
當白安貧霸道地將陳知安攬在身后,用一種蔑視群雄的目光掃過眾人時,雪原上本就壓抑到了極點的氛圍陡然變得肅殺起來。
群狼會畏懼叢林中重傷垂死的猛虎,卻絕不會在乎市井中的太平犬。
“滾——”
風雪中,一道清脆冷漠聲音響起。
聽到這聲音,人群倏然一靜,所有人都臉色微變,仿佛這道聲音的主人是個極為恐怖的人物。
就連白安貧那如刀的橫眉都陡然一抖。
下意識后退半步,目光死死地看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。
只見風雪中一頭神吼從人群中邁步而來。
神吼神俊無比,通體金黃如同黃金澆注,邁步時頭顱高高揚起,如同霸主巡視領地。
然而白安貧的目光卻沒有落在那頭黃金神吼上。
而是看著它背上的那個少女。
少女身披黃金戰甲,一襲猩紅披風垂在身后,手里拎著一柄金色長刀,長刀還未出鞘,那凌厲殺意便已將三尺之內的風雪都攪為齏粉。
少女在白安貧身前二十丈停下,居高臨下掃了白安貧一眼,淡漠道:“看在白樂道的面子上,滾出戰場,我不殺你!”
“皇甫明夭...”
聽到那少女的話,白安貧臉色微變。
又后退半步。
這一退差點撞在陳知安身上。
他頓時老臉微紅,挺胸站在原地,緩緩道:“皇甫明夭,姬無道是神魔余孽,陳知安殺他于人族有功,你昊天宗以人族守護自居,不該趟這趟渾水,更不該向陳知安出手!”
“哦,真了不起...”
皇甫明夭從懷中掏出一個黃金手套緩緩套在手上,虛手微握:“只是,與我皇甫明夭何干?”
“你...”
白安貧想要說理,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,沉默片刻后,他低聲嘶啞道:“至少,看在樂道的面子上...”
皇甫明夭嘲諷地看了他一眼:“不殺你已經是給他最大的面子了,如果不是因為他和元歸的關系,你覺得以你的身份,有與本座對話的資格?”
白安貧沉默下來。
就連身上那股好不容易聚起來的睥睨氣勢都漸漸消散,如刀鋒般凌厲的橫眉化開,就像被抽離了一切自信。
皇甫明夭的話雖然難聽。
卻也是不爭的事實。
安貧,樂道...
昆侖仙山當初兩個最妖孽的天才,如今已有了云泥之別。
白樂道不惑之年躋身洞天,進入戰場時已經是洞天境圓滿的宗師,如果不出意外的話,他極有可能在天命之年躋身返真境。
而白安貧早已過了天命之年,修為卻不過通玄境后期而已,強行融合魔影才堪堪躋身圓滿。
一母同胞的兩個兄弟。
一個是千年難得一見的天才,好友滿天下,一個卻成了坐井觀天的癩蛤蟆,成異想天開的笑話...
當初在圣墟時。
白樂道與神魔天下昊天宗那位不出世的天才‘元歸’交好,于是囑托身為元歸未婚妻的皇甫明夭在戰場照拂一二,為此還送給皇甫明夭一副準圣兵金絲手套。
皇甫明夭自然應允。
只是入了戰場后,她卻似乎忘了這件事兒...
這座戰場。
姬無道自然是毫無爭議的第一人。
關于第二人的爭論卻比較大。
有人說是須彌天下玄悲法師,有人說是白玉京道門收官人趙旨,還有人說是神魔天下皇甫明夭。
只是始終都沒有一個定論。
因為這三人還沒來得及分出高下就已經被姬無道抬手鎮壓,最后玄悲低頭服小,趙旨劍碎人亡,皇甫明夭遠走北原...
而如今,姬無道身死。
所有人都沒想到,遠走北原的皇甫明夭竟強勢回歸,而且看她此時散發出來的恐怖氣息,分明離洞天境只半步之遙了...
“怎么,要本座親自送你?”
手掌緩緩落向腰間的金色寶刀,皇甫明夭冷漠看著白安貧,眼底漸漸已經沒了耐性,凌厲殺意滋生,仿佛下一刻,就要拔刀而出將白安貧斬殺當場。
迎著皇甫明夭那冷漠目光。
白安貧知道說再多都已經無濟于事。
緩緩吐出一口濁氣,他將拎在手里的九頭獅子丟在地上,傳音入密道:“知安,一會兒我會拼盡全力擋住她,至少半炷香之內不會有刀落在你身上,你...逃吧!”
“你呢...”
陳知安傳音問道。
白安貧苦澀一笑:“我有個好弟弟,她應該不會殺我。”
話落,他身上氣勢漸漸拔高,散亂的橫眉漸漸又變得鋒利起來:“我只有一次機會,你做好準備。”
然而就在他氣勢達到頂峰時。
忽然有一只蒼白手掌搭在他肩上。
陳知安從他身后的陰影中走了出來,輕聲嘆息道:“你道心有隙,不得圓滿,出手必死無疑...”
“你...”
白安貧微微一怔,想要重新將陳知安攬在身后,卻發現陳知安負在身后的劍匣忽然嗡嗡顫抖起來,伸出去的手頓時僵在原地。
“你是何人?”
皇甫明夭居高臨下看著陳知安,眼底露出一抹忌憚,不過很快又被她藏在心底,臉上掛起不屑笑容。
她當然知道眼前這個少年就是陳知安。
而且先前她就站在遠處一座大山上,親眼目睹陳知安一劍砍下姬無道頭顱。
她雖然不知道陳知安如何做到的,但她知道陳知安絕非泛泛之輩。
之所以做出這副驕傲冷漠神態,不過是慣常的偽裝而已。
身為昊天宗嫡傳,皇甫明鏡的姐姐,她體內流淌著最純粹的帝血,實力心性都是上乘,也就是小魔王實在太過妖孽,才顯得她不過如此。
她心性向來謹慎。
包括先前面對白安貧的誅心之言,也并非真的目中無人,只是以言語刺激其道心,讓白安貧道心生隙的手段罷了。
而現在面對陳知安,她依舊選擇了蔑視。
以她的修為。
自然一眼就看出陳知安不過初入通玄而已,而且此時滿身刀痕透骨,臉色慘白如紙,氣海更是空空如也,看起來幾乎就要死了。
但她依舊不敢大意。
她知道像陳知安這樣的妖孽哪怕只剩一口氣也有可能絕地翻盤。
因為她恰好也是這樣的妖孽...
她的每一句話,每一個神態,都是在試探陳知安的道心,甚至她現在依舊站在陳知安二十丈之外。
面對她的目中無人陳知安非但沒有生氣,反而笑了起來,幽幽道:“我是陳知安,你弟弟小魔王是我殺的,我一劍砍下了他的頭,筑成一座京觀,等兩座戰場融合,你可以去看看,或許還能撿個骨頭回去....”
“你也配殺他?”
皇甫明夭瞳孔微縮,瞬間又變得冷漠起來:“明鏡是萬年難得一見的天才,無敵霸體,體內流淌著最純粹的帝血,有帝境之資,你連和他并肩的資格都沒有,又如何殺的了他?”
“帝境之資?”
陳知安幽幽道:“我登天而來,連大帝之資姬無道我都砍了,還差個無敵霸體?”
皇甫明月神色微變。
她幾乎差點忘了。
既然陳知安登天而來。
必定是成了虛神境戰場第一人,獨占了氣運。
如此一來。
被帝君寄以厚望的弟弟,恐怕真的...
想到這里,她道心忽然浮現一道微弱裂紋,立刻又被她死死抹去,握刀的手微微顫抖中,倏然出鞘,一道雪亮刀光掠起,恐怖殺意席卷雪原。
“你想亂我道心,你已經失去了直面本座的信心,你,果然重傷垂死了!”
“你說是就是吧...”
陳知安低頭看著赤足處最后一抹鮮血,忽然笑了起來:“白兄,你先前說你只有一次機會、
錯了,
其實只有一次機會的。
是——
他們啊!”
話落。
忽然有一道蟬鳴響起。
緊接著整個雪原上。
處處是蟬鳴...
皇甫明夭臉色瞬變,身形倏然暴退,站在遠處嘶聲喊道:“他是在拖延時間,殺了他!”
“來不及了呢...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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